第(3/3)页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,眼袋很深,鬓角已经有了白发。 四十六岁。半辈子了。他想起儿子张浩,去年暑假来慕尼黑看他,在玛利亚广场喂鸽子时忽然问:“爸,咱们什么时候回国啊?我想爷爷奶奶了。”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?哦,他说:“等爸工作不忙了就回去。” 可他知道,回不去了。就算回去了,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张明华了。 他走到卫生间,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。 水很凉,刺激得皮肤发紧。他抬起头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 眼神浑浊,嘴角下垂,一副被生活压垮了的中年人模样。 不,不能这样。他挺直腰,整理好表情,挤出一点笑容。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正常多了,像个普通的、有点疲惫的学者。 该去办正事了。他走回房间,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,拨通了老团长的房间。铃响五声后接通,老团长温和的声音传来:“哪位?” “团长,是我,小张。”张明华的声音变得热情而恭敬,“打扰您休息了。就是想问问,您今天累了吧? 明天上午的考察安排在十点,之前有几个小时空闲。 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有个特展,挺不错的,您要是感兴趣,我可以陪您去看看……” 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,语气自然得连自己都要信了。可握着话筒的手,指关节捏得发白。 窗外的慕尼黑夜色深沉,远处的教堂尖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。 这座城市睡了,可有些人,注定要醒着,在黑暗里织网,在阴影里爬行。 而网的中心,是那个叫李毅飞的华国人。 张明华挂断电话,走到窗边,再次拉开窗帘一条缝。 街灯依旧,那只猫不知何时又回来了,蹲在路灯下,绿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,像两簇鬼火。 它也在等待什么吗?张明华想。 然后他摇摇头,把这个无谓的念头赶走。 他只是个翻译,一个帮忙安排行程的翻译。仅此而已。 他反复告诉自己,直到几乎要相信。 第(3/3)页